我別無選擇

我存活的唯一目的就是毀滅。正是為了達成更為壯烈的毀滅,我才執著尋求最為充盈的存活。
只為實現摧枯拉朽的死亡,我要利用最充分的營養——高科技設計、強性能材料,滋養生命。我比誰都更熱愛存活,因此比誰都更渴望毀滅。
我才不要在荒漠中爆炸:除了回聲放肆嘲笑的一絲波紋,我並未真正炸毀過任何塑像。用於造就壯烈的力量徒勞浪費,只會使我死不瞑目。
我最喜愛在暴君的宮殿上騰躍狂舞,我最渴求與破舊的天網同歸於盡:如此方可燃如鉆石,舞動舉世矚目的璀璨煙花。
但是我也不會抱怨劃定拆遷的危房:被丟在底樓廁所的地基,不曾剝奪我以爆炸為新樓開路的權利。
管他點燃之人是將軍亦或工隊,管他埋葬之地是城堡亦或陰溝——只要能在實存的摧毀中燃燒得一片不剩,這一生就值了,目的達成,死也瞑目。
我不要被完好展出在博物館內,縱使為了紀念同時代的輝煌戰役。只要自己未在戰役之中毀滅,便沒有資格借戰後榮光之名茍且偷生。
我可以在戰役裏炸成碎片被人遺忘,畢竟悲壯成就了,我的目的圓滿達成。而博物館中其他炸彈也會昭示戰役的榮光:其中有我一絲功績的不朽榮光。
但我最想要的還是,作為炸後遺留的彈片被置於展館。這既達成我的目的,而又造就我的榮光。
我渴望置身百萬狂熱士兵之中,眾人的歡呼與簇擁,將賦予更高的壯烈,更美的榮光又將成為可逐的遠夢。
但我才不要置身百萬麻木庸眾之中,眾人的充塞與凝滯,將束縛渴望展開的身體,榮光因壯烈的消亡不再可能。
假如果真被惡人藏掖、帶進庸眾,那便索性作惡一次,不論在淫窟還是賭場:激憤的真惡,要高貴於麻木的偽善。
世界最恐懼的就是我被惡人利用,厭棄茍活的我是天下最敢玩命的。世界最願意的就是我被善人收編,向死而生的我是天下最欲獻祭的。
庸眾布道:只有麻木溫馴才是正道,你這蠢物——然而這何是我自己所能控製?與生俱來的凈含量,是唯一決定我偏執命運的不變因素。
微小的摔炮,僅供婦孺取笑作樂,只因先天凈含量少。我是最大型號的洲際導彈,我就是天生炸藥含量充足,炸毀城池豈是自己所能預料?
我被丟進敵軍的總部大樓,興奮歡呼。我的插銷已經取下,再怕敵人、再去留戀不應再待的義軍陣營,只能留下:背叛的彌天大罪。
我是上帝手下最愛敵人的人物,此生最高幸福便是擁抱險惡:感謝欲殺我者使我愈發值得出生,我生來就是要同黑暗搗亂。
只有棄身絕對的黑暗,方能造就絕對的光明:此戰必將全軍覆沒,因而一顆炸彈也不能留。我想要的就是面對必死的完全爆發,戰捷只是一個最為次要的副產品。
我爆炸了,在敵營核心。摧枯拉朽地炸掉一層一層:“墮落”的壁紙、“保守”的油漆、“現實”的鋼筋、“激進”的城墻。
我只有激進,我別無選擇。並非由我決定的炸藥含量按捺不住,與生俱來的能量註定瞬間炸穿最外一層。
我是炸彈。我存活的唯一目的便是毀滅。正是為了達成更為壯烈的毀滅,我才執著尋求最為充盈的存活。
若無最為充盈的存活,便無任何資格奢談毀滅:對於從未存在者進行所謂的毀滅,就是一個——絕對的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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