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祖的遺跡

我曾在夜中穿梭，看著幽暗靜謐的森林在面前潰爛，腳下踩著一段段枯骨。
那是先祖的遺跡。
天光將顯，一切殘敗都在其下扭曲，蜷住醜陋的內核。這片森林在瞬間湮滅，黃沙融進了土壤，漫出一片花海與芬郁。
在其核心，彎著一個湖泊。
那有一個“人”，水藻似的卷發在水中肆意飄散，袒露出其下的銀白鱗片。赤裸的長半身浮出水面，便看見了一張艷麗的面孔。
她是人魚。
她睜著眸，氤氳的水汽濕漉漉地將瞳仁的邊緣暈得模糊。
“嗬嗬。。。”她似是想告訴我什麽，將身體從水中探出。
馬齒莧的輪廓在她觸碰之際便可見地焦晃起來，伏在地上前進，銀白的尾鱗甫一接觸空氣便燃起灰燼，在陽光下升騰起灰白的煙霧。
她停在了我的腳邊，以屈服的姿態。枯白的指節裏滲出鮮血，粘在了其下的泥土之上。
中間長出了一株小小的嫩芽。
我俯下身去觀察，黃綠的葉告訴我它的脆弱。
起身時不慎被它劃開手指，鮮紅迅速被吸入嫩枝中。“哢噠”，我聽見了細微的聲響，眼前瞬間變成一派繁茂，樹葉綴於數不清的枝丫之上，在風中發出戰栗。
我摘下一片，血色的紋絡構成樹的葉。
將手覆上枝幹，我聽見了樹的脈動，似困獸一般撞擊在我的手心，
我聽到了葉的呼喊，於繁繁密密中擠出生長的空隙。
那幾近是殘忍的屠殺。
失去活力的葉被剝奪色彩退為黃褐，在新生的嫩綠不斷擠壓下失去了依托墜入塵土。貪婪的根部卻仍不肯放過這些枝葉，將其轉化為自身的養料。
為了築造更多鮮活的欲望。
我收了手，便見證了蒼天大樹在我面前的傾覆。
枯化的枝葉變為細砂，頃刻間，我已被黃沙包圍，立在一片沙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