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
老媽病犯了,躺在他旁邊絮絮叨叨罵了好久,罵她那個早死的老公,罵她自己不爭氣,愧對他外公外婆。混混叨叨還罵他,說他沒良心,啥也不聽自己的,每聽一句他心裏就擰著痛,一陣一陣的。
也不怪她,年紀大了,總容易回憶些年輕時的不容易。
一個從書香門第裏出來的女人,嫁給他那個文盲農民父親,往後三十年的婚姻,鋤頭鐮刀除了用來面朝黃土背朝烈日,就是用在了胳膊大腿的淤青上。小時候一打架他就嚇得蹲在桌子下,大一些後就跑出去,去玉米地裏,去稻田邊,去樹林,呆上大半天。然後回家,讓父母的吵架轉移在自己身上,混合雙打,小腿粗的竹棍,還有竈頭邊的火鉗,打得半死。現在想想,自己真是命大,那時沒被打殘或是打死,真是奇跡……
現在母親卻只記得父親打她自己,卻忘了那時候明明他被打得最多,明明還有後近十年丈夫死後她尖酸刻薄的話語無數。
到底該怎麽辦呀,想要一個出口,出去了,永遠離開,再也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