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站街女日記

2005年7月裏的一天,晚上8點多,我和朋友去了深圳羅湖區一條以色情服務聞名的街道。車子靠著街邊停下,小紅就站在那裏。
那年她26歲,皮膚黑黑的,按她自己後來的話說,“長得不漂亮,身材又不好”。她似乎抱著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態度,臉上的神情卻透出一股硬氣。
小紅是個站街女,那天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她自己主動走過來,低下身子,靠近車窗和我朋友“談價錢”。朋友說,“要不先上車,我們找個地方?”看見車裏兩男一女,大概她以為我們三缺一,遂跟了上來。
我們來到一家餐廳,餐廳人很少,幾乎就是我們幾個顧客,我的兩個朋友在另一端坐著,我和小紅面對面。我告訴她我是誰,想要聽聽她的故事,因為占用了她的生意時間,會按照她的價錢支付酬勞,但需要錄音。她同意了,並在之後陸續介紹了其他“小姐”給我。
可能因為都是女性,且年齡相差不大,我們很自然地聊開了。後來,她給了我一本日記。小紅有記日記的習慣,她說這是為了排解煩惱。日記本就像是她的一個朋友,每逢她有什麽苦悶無人訴說,她就把它寫下來。
把日記本給我的時候,她明白地說,因為她需要錢,這是她把日記給我的首要目的。但同時,她也很想讓我看看她平日的生活和想法,了解她,或許會改變一下“對我們這些人的看法”。
1
2004年8月6日
到了下午這樣安安靜靜的時候,泡上一杯茶水,寫寫日記,竟然讓我找到了片刻安寧。我沒有朋友,他也不在,沒有人跟我說話。只有你,我的日記本,能裝得下我的心思。我的生活沒有意思,沒有人會願意聽我說什麽,有時候我覺得這個世界有我沒我都一樣。如果你,我的日記本,能在我不在了的時候還留在這個世界上,會不會有人看到你呢?想到這裏,我就覺得寫日記是有意義的,我能留下一點東西,證明我曾經活過。
一切始於19歲的那個春節。
小紅的家鄉在貴州,19歲那年,她交了一個男友,男友的堂姐在珠海做小姐。春節到了,男友堂姐回貴州找堂弟和小紅玩。那年初十是小紅一個同學的生日,小紅想買件新衣服去參加生日會,於是從繼父抽屜裏拿了一百元錢,並且除了衣服,她還買了一塊電子表。
錢“不知怎的”就用完了,小紅覺得特別爽,但很快又陷入了別的擔心, “繼父過兩天就要回來了,怎麽跟他說呢?肯定要被罵的,因為他覺得這些東西都沒用。”
繼父回來後,果然大發雷霆。他責罵小紅“敗家”,更不該在他不在的時候直接拿他的錢,“不加管教,以後偷東西都不知道”。一氣之下,繼父對小紅說:“走,不要再在這個家待下去了”。
對於小紅要被趕出家門這件事,媽媽好像沒有太大反應。她沒有為女兒求情,只是怪她拿了爸爸的錢,卻“盡買些不頂使的東西”。小紅覺得繼父太兇,生母太無情,而且,她覺得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和父母完全不同:雖然他們花銷節儉,但並未帶來生活上的改善,沒有因此變得更有錢。而小紅覺得,賺錢就是用來花的,“錢不去不來”。
這時,男友的堂姐告訴小紅,“你這樣呆在家裏有什麽意思?不如出去自己賺點錢。”她勸小紅跟她一起到廣東去“做工”。小紅心動了,她認為自己年輕,應該出去試試,“賺自己的,花自己的”。對於小紅要去廣東做小姐的打算,男友並沒什麽反應,也沒有出言挽留,這讓小紅很傷心。就這樣,小紅跟隨男友堂姐到了珠海,開始了她的小姐生涯。
最初只是在酒吧坐臺,每天喝酒陪聊,但由於出臺機會少,賺錢不多。過了一陣,她輾轉到了深圳,先是在夜總會,但競爭太大,每次出臺只有兩三百塊,還要交“份子錢”,沒過多久,她索性自己出來成了站街女。
小紅站街的日子一般是這樣的:晚上十點多出去,早上三四點或者四五點回到住處睡覺,其他時間“一點事都沒有,就是在家玩”。
她很喜歡用“玩”這個字,她認為客人都是出來玩的,她自己也是出來玩的,大家都不認真;跟夜生活有關的行為一概都是“玩”,比如她形容常常要應酬的人為“經常出來玩的那種”,形容風月老手為“經常出來玩的老油條”,她說自己不愛站街,“有錢玩就不出去,沒錢玩了就出去賺一點”。但這裏的“玩”,指的是和男友一起嗑藥。
小紅的新一任男友吸食海洛因,在我認識她時已經進了戒毒所。小紅因他染上毒癮,這也是她出去站街的一大動力。每次出去一晚上,她大概能掙上幾百塊,夠她和男友用上一兩天。
小紅說自己不知道將來要怎麽過,但身為外地人和一個小姐,沒有資源和關系,她只能“玩玩再說”。
2
2004年2月13日
今天忍不住在想,如果真有一份工作擺在面前,我會不會考慮呢?我覺得現在應該不會,目前應該不會。大概還是因為自己沒有什麽目標吧,工作就沒有動力,也覺得沒有意思。現在這個樣子,雖然別人覺得自己沒出息,但人活著就是為了賺到錢,有錢了就不一定要工作了,所以有時候也覺得自己現在這樣還是符合自己的狀態吧。活一天算一天。沒有家,沒有可以落腳的地方。
到廣東後大概一年,小紅被一個客人包養,七個月裏賺了兩萬塊;又過了不久,她被第二個客人包養,一個半月裏賺了五萬多,這養成了她大手筆花錢的習慣。
她跟男友的堂姐和另一個女孩合租,每月房租和每天的吃喝花銷都是她負責,她們買衣服、買東西也都是她掏錢,五萬塊一下就用光了。
所以即使後來生意不如以前,賺錢越來越少,很多時候甚至吃了上頓就要想下頓,也改變不了她的花錢方式。這成了小紅的新煩惱:“我老是積不住錢,有錢了非要把它花完心裏才舒服……也許錢來的辛苦一點的會珍惜很多。自己一分一分賺的肯定不一樣。如果回家的話,我肯定不習慣原來的生活了。”
小紅生在一個“不是很窮,手頭還能有點余錢”的家庭,父母離異,小紅跟著媽媽生活,妹妹跟了父親。父親重組了家庭。小紅媽媽也嫁了人。繼父有個和小紅年紀差不多的讀過大學的女兒,在家鄉當老師。小紅形容自己跟她“反差特別大”,她有份好工作,而自己一天到晚在外面玩,沒個正經事兒。
小紅不喜歡繼父,繼父也不喜歡她,他批評小紅不做事又愛亂花錢,還常拿她和自己的女兒作比較。而母親站在繼父那邊,覺得小紅無藥可救。
小紅的父母原本在貴州安順當地做點小生意,家庭年收入能過萬,相比起村子裏年收入幾千的人家來說還算好的,但小紅主觀上還是認為家裏居住條件太差。她在家時常跟父母說家裏太舊,住得不舒服。父母說她不懂事,“太挑剔,不知道生活艱辛”。十來歲的時候跟朋友一起玩,她想問父母要零花錢買點零食和玩具,父母覺得不必要,沒同意,小紅生氣頂嘴,被媽媽打了一個耳光。“要想花錢先自己學會掙錢”。
“我覺得媽媽很自私,只顧她自己一個人高興。”小紅埋怨母親,也並不覺得母親真的獲得了幸福。
“那個男的(繼父)跟我媽在一起是第三次結婚了,第一次原配的老婆就生了兩個女兒,第二次是保姆,那是他把保姆的肚子搞大了,別人賴著他結的婚。就這樣,後來他還經常去跳舞,就是跟我媽在一起,跳著跳著,兩個人就走在一起了。”
她覺得繼父不是什麽好的歸宿,“有一次,我打電話回家,問他在哪,我媽說又去跳舞了。我說他一個人跳舞嗎?”
但她和媽媽誰也不過問誰的事,“互不幹擾”。對親生父親也有一種埋怨在心裏:“他從沒好好管過我們,我做錯什麽,他真的從來沒認認真真挽救過我。”
小紅埋怨父母沒教育好她,無論是物質上還是感情上都沒得到關愛,有一次她要回家,媽媽“不希望(她)回家”,對她說“你回來的話又和他(繼父)相處不好”。小紅覺得自己在這個家裏是沒人要沒人管的,漸漸,她不想回家,不想父母,也跟在湖北的妹妹沒有了聯系,對家庭“已經沒什麽感覺了”。
3
2004年7月23日
我覺得我最大的悲劇就是生活沒有目標,沒有想做的事情。
這樣活著真是很累。
真的做夠了,做夠了,我真的是在混日子才會有現在的樣子。
如果我現在有100塊錢,真的晚上我就不出去了。我覺得受夠了,很惡心很惡心!
2004年2月6日
難受。忍受著,好像從一開始就一直在忍受。什麽時候才能到頭?
我真的不想天天看到一個什麽都不管的人,還得給錢他花。這是什麽生活?!
她對親密關系也產生了懷疑,來廣東後交往的第一個男友,時不時讓她出去做,給他錢花。男友老是在外面賭錢,對小紅的生活不大理會,小紅覺得這樣的關系沒有意義,於是提出了分手。
後來,她又找到現在的男友,卻發現這個男人也是一樣的:賭錢,靠她掙的錢過日子,還是一個癮君子。她因此崩潰了,但又覺得他成了她的一個陪伴,雖然滿身壞毛病,對小紅卻是“很天真的喜歡”。沒有家庭關愛,“過一天算一天”的她嘗到了被人“關心”的滋味,陷入了無法自拔的境地。
我想他,今晚大概又要睡不著了。我又恨他!為什麽他要帶給我無盡的煩惱?
為什麽我要為他受這麽多的苦?!我想忘記他,好痛苦……
這是小紅在男友被強製戒毒的時候寫下的日記。在她的日記本裏,通篇都是“愛”、“想念”、“恨”、“痛苦”這樣的情感和字眼,包含著對男友的愛,對他的恨鐵不成鋼,對自己的痛惜,對家庭的憤恨,對不婚的決心,對愛的向往,對有個家的渴望,對朋友的失望,對生活艱難的感嘆。
男友是她唯一的伴兒,男友吸毒,小紅就被他“拖下了水”,每天的站街就變成了兩個人食糧的必要來源——不僅要吃飯,還要嗑藥,日常花銷一切都要錢。小紅想要單身,這樣就可以遠離這種單方面經濟依賴的關系,但她又極度渴望被愛,想要有一個穩定的家庭生活。
對於自己正在做的,她不認為是一種工作,因為她賺錢“只是為一頓飯和一頓藥”,“只要今天有錢夠吃的就不出去了”。
更糟糕的是,她在深圳站街的時候碰到了一件事,徹底打碎了她對異性的心思。
那一晚,她在街上遇到一輛帶後箱的車,車上有三個男的,他們招呼她過去,自稱是承包地皮的,今天出來帶客戶談事簽合同,想給客戶找個女孩子。
小紅問:“你們車裏三個人,只找一個小姐啊?”
對方回答:“我和前面的司機不要,只是客戶要。”
小紅看到車裏的那人在翻文件,想著這些應該是正經人,不會有事,就跟著去了。開房之後,她卻發現房間裏有三個男人,就不願往裏進。
最初找她的那個男人,叫屋裏的人出去,然後跟小紅說,“沒事,我們公司就在樓上,我把地方騰出來給客戶的。”
小紅進了房間,先跟客人沖涼,衣服脫完,外面就有人敲門,正是那個男人。小紅意識到不對,跟他吵了起來,男人給了她兩巴掌。後來陸陸續續又進去了三個男的,一共五個人。
這是一次嚴重的輪奸事件。那天,小紅沒拿到一分錢,她覺得心情異常糟糕,但又沒有任何辦法,“我根本就沒想到世界上會有這種事情”。她說,自己通過做這一行接觸到的男人,“好像花了一點錢就像禽獸”。
“我覺得做這個能看到男人心裏面最醜惡的東西……真的,最醜陋的一面都暴露出來了。如果可能的話,我以後不會找男朋友了。如果能養活自己的話,也許一輩子不會嫁人了。”
4
2004年6月18日
今天碰到一個客人,他叫我跟他聊天,他說熟悉點,做起來有感覺。我就很來氣了,我說又不是談戀愛,你出來發泄,我出來掙錢,那麽多廢話幹嗎?我很不習慣,不願意陪他浪費時間。我覺得我掙錢,你一個嫖客,做完就走,我也不認識你,你也不認識我。我不願意跟別人聊天,又不是談戀愛,又不是找老婆。
小紅對男人的評價也一直很負面。她說自己不喜歡“性方面的一些事情”。這種態度也延伸到了接客的時候,小紅說別的女孩子態度很好,客人叫做什麽就做什麽,但是她沒那個耐性,就連一些男的要她做好一點,下次再找她的時候,她都回應說,“找不找我無所謂,我還不想陪你”。
她那時只有25歲,也想象過找一個合得來,能真心對她的人,不需要有錢,不需要帥,過簡單的日子。在我眼裏,她是一個性格很硬的人,爽快,直接,不會拐彎抹角的人,但是另外一面,她卻表現出一種深深的孤單和對生活的悲觀意念。
第二個包養她的人,是一個有老婆,有孩子、“很顧家”的男人。他一周找她兩次,都是上班的午休時間,或者下午下班時間,周末不會去找她,而是會陪老婆孩子。
他“比較尊重人,不會覺得你是做這個的就不一樣”,“不會跟你斤斤計較,不會幹涉你的私生活,不像有的人,包了你就要限製你這限製你那”。小紅不僅受尊重,有自由,還有錢收,所以對他挺有好感。但就是這個男人,一邊說自己是模範丈夫,一邊在外面包養她。她說自己沒想過那麽多,也不會問,她認為這是一種“你給我錢我就拿著,你過來你要幹嘛就幹嘛,然後你就走”的互不幹涉的交易行為。
人嘛,就是那麽回事,幾十年。男人嘛,都是這樣子,十個九個都是這樣子。
做小姐對於小紅來說是一種逃離:離開不開心的家庭,離開失敗的戀愛。它將她曝於直接、粗暴又復雜的兩性關系中,徹底改變了她對男人、朋友、親密關系、工作、生活等等很多方面的看法,另一方面它卻是她賺錢的唯一和較快的途徑,通過做小姐能基本保持日常開支,這又令她感到獨立和自在,能過上不用依靠別人的生活。
在大城市做小姐,小紅學會了直面現實。她會直接拿自己跟街上的乞丐相比。
2004年12月3日
今天有點冷,不用出去。他也在家裏,兩個人一起窩在床上,覺得有片刻的安寧。等會去買點菜吧,很久沒有在家做飯了。誰叫他整天在外面浪蕩!買菜要花十幾塊錢吧,買點肉或者魚,青菜豆腐都可以,最重要的是有家的感覺。昨天出去掙了一點錢,這樣吃的話也可以吃上一陣子。
我覺得這個年代是很現實的,一天不掙錢你就沒地方吃飯沒地方住,別人看不起做小姐的,但是你在大街上沒飯吃的時候誰會可憐你?!誰也不會理你。一塊錢也不會給你。
比起那些還要為一頓飯和藏身之所擔憂的人來說,她覺得自己要好得多。如果不是做小姐,她也可能淪落到那個地步。雖然兩者都有汙名,但做乞丐遭受的鄙視和厭惡更為直觀——沒東西吃就要去翻垃圾箱,沒衣服穿就從垃圾堆撿,邋邋遢遢蓬頭垢面,路人避之不及。
在消費很高的大城市裏,沒錢是件痛苦的事情,在她心中,貧窮的汙名有時要大於小姐的汙名。
小紅那年25歲,在小姐群裏不算很年輕了,青春有限,她對改變自己的生活感到了壓力。
2004年9月9日
今天看了一出電視劇,講的是一個女人自己單身一人帶著孩子生活的故事,她常常會在洗衣服的時候和看孩子玩的時候發呆。她有一個鄰居大媽問她在想什麽,她說我在想這麽些年我過的辛辛苦苦的,到底為了什麽,就是為了孩子。
我呢?這麽多年來我有沒有好好停下來想過自己的生活?我好像發呆的時候就是腦子裏一片空白。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好像從來沒生活過一樣。如果我突然消失,沒有人會知道有我存在過。只有在寫日記的時候,我好像才會想一想自己的狀態。畢竟要寫下來的文字是不會憑空消失的,所以還是要認真對待。我寫下來,自己讀自己看,將來老了,再回頭看這一段,真是不知道會有什麽想法!這樣想著覺得真可怕!
有時候寫著寫著,她會發現自己並不是一無是處,也能看到一星半點的希望。
2004年11月30日
今天在家裏收拾打掃,翻出一本《知音》雜誌,看到一段詩,真美!我把它抄下來送給自己,送給苦難的自己,當做一朵火紅的玫瑰,送給從來沒有收過花的自己。沒有人來愛我,那我就自己愛自己多一些吧!
我想到你,每逢從大海上面射出日光;
我想到你,每逢在泉水上面映著月光。
我看到你,每逢遠方大道上揚起沙塵;
每逢深夜,行人在狹路上心驚膽怕。
我聽到你,每逢水波在低鳴,洶湧奔騰;
我常在那深沈的林中諦聽,萬籟無聲。
我靠近你,即使你身在遠方,依然很近;
太陽將落,馬上就照出星光,願你光臨!
即使你身在遠方,依然很近。有沒有這樣一個你,能出現在我身旁?這是不是只能是一個夢?我雖然沒什麽出息,但我也善良,也很實際,我只是渴望一個平凡的小幸福。世界這麽大,是不是總有適合我的那個人呢?
她日記裏的主題分別是:男友,毒癮,各種苦惱。
如果這本日記是有顏色的,我覺得是灰色。看的時候滿眼都是煩惱和苦悶,無處排解,筆尖的流淌便成了發泄口。
女性置身於男性支配的社會中,在各領域中都缺乏發聲的機會,書寫為她們提供了表達的空間、途徑與自由。但書寫並非慣常的表達方式,大部分人都不會想到通過寫書或什麽作品來表達自己所思所想,而日記不同,它日常、平凡、普通,每個人都能做,只需要一個本子、一支筆和一點時間。從沒有意識、沒有覺察的發泄,到發現書寫的意義和撫慰心靈,甚至還找到了我這樣一個讀者。
小紅經歷著另一種自我發現:她就是這樣“證明”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活過”一遭,靈光一閃之間,她也許正完成了一次對自己做小姐的這段經歷的自我審視。
丁瑜:中山大學社會學與社會工作系副教授,從事性別研究與社會工作研究。著有《她身之欲:珠三角流動人口社群特殊職業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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