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的開始,最後的最後

當小孩還是個小孩的時候,小孩的媽媽還是個巧笑嫣然的姑娘
一天晚上,窗外的風呼嘯著,樹猙獰地在窗戶上投下一個張牙舞爪的影子,窗內的小孩蜷縮在床角,用被子緊緊裹住自己,看著窗戶上黑漆漆的一片,他覺得那影子馬上就會撲過來。
已經很晚了,小孩很早就被要求洗漱睡覺,他早早進入了夢鄉,窗外是一陣一陣的微風,使得小孩睡不安穩。他做了個夢,夢裏的他是個勇士,他站在窗子的一側,窗的另一側是個怪物,他要與之搏鬥,突然刮來一陣強風,那怪物的影子在風中好像變得更加巨大,小孩瑟瑟發抖,他很害怕,連拿起劍的勇氣都沒有……
半夜突然刮起了大風,與小孩入睡前的那種徐徐小風不同,小孩被吵醒了,他看向窗外,窗簾並沒有完全擋住窗戶,只是堪堪擋住半扇,就好像困住野獸的鐵籠被打開了半個籠門,就等著野獸發現,然後沖出鐵籠,將籠外觀賞的人撕個粉碎。小孩仿佛置身於了夢境之中。
小孩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從一開始的嗚咽慢慢轉變成了嚎啕大哭,小孩縮成一團,在被子裏無助的顫抖著。
媽媽聽到了,她想來安慰小孩,她走到小孩的屋外。
門外傳來媽媽的聲音,好溫柔,可小孩無暇去顧及這些,他沈浸在恐懼裏。於是媽媽推開門走了進來,看到在床角窩成小小一團的孩子,坐在床邊,伸手打開床角的暖燈,就小孩攬在懷裏,下巴抵在小孩的發旋上,一只手輕輕拍打著小孩的背,像很久以前小孩還是嬰兒的時候她所做過的一樣,輕柔地唱:Soft Kitty.Warm Kitty.Little ball of fur.Happy Kitty.Sleepy Kitty.Pur pur pur……小孩的哭聲弱了,他從媽媽懷裏擡起頭,他從媽媽的懷抱中感受到了力量,他看到窗戶上那猙獰的影子消失了,讓他害怕的怪物離開了,同時,在床頭暖燈的照射下,媽媽的影子悄悄爬上了那扇窗,橘黃的背景下,那稍稍佝僂著的腰,將他緊緊攬在懷裏的影子仿佛變成了一座最堅固的堡壘,小孩笑了,他不害怕了,他在這樣強大的堡壘裏是不會被傷害的,小孩的心中被種下了一顆名為勇敢的種子,他明白在這樣的堡壘下自己是所向無敵的。
窗外的風依然在呼嘯,窗內的小孩已然帶著笑沈沈睡去,他又做了個夢,夢裏的他依然是個勇士,依然面對著怪物,只是這次他擁有了足夠的勇氣,他拿著劍打開了窗,他已經不再害怕怪物了,他擊敗了怪物,怪物落荒而逃,風好像也沒有那麽淩厲了,反而溫柔地將小孩身上的鬥篷高高揚起,像是在歡迎凱旋的戰士。
很久以後,小孩長大了,小孩的媽媽也越來越老了,眼角也有了明顯的皺紋
媽媽老了,越來越害怕夜晚的雷聲,每次都要死死拉上窗簾,在離窗戶最遠的床的一側睡覺。
一天雷聲大作,媽媽受了驚嚇,攥著杯子的手一松,杯子在地上碎裂開,殘破的樣子就像是垂垂老矣的媽媽,小孩偶然看到了這一幕,仿佛有什麽東西在心底碎裂開來,小孩制止了彎腰的媽媽,自己去拿了掃帚把一地的破碎清理幹凈,小孩看著有了皺紋的媽媽,一朵名為責任的花在小孩的心底開放。
夜晚,雷聲依舊不停,小孩陪著媽媽,打開了媽媽床頭的一盞暖燈,給媽媽掖好被子,閃電在漆黑的夜裏顯得更加可怖,配合著雷聲,在媽媽的窗戶上不斷繪制著奇形怪狀的圖案。
媽媽害怕的發抖,小孩想起小時候媽媽也這樣安慰過自己,於是便像當年一樣輕輕摟著媽媽“Soft Kitty.Warm Kitty.Little ball of fur.Happy Kitty.Sleepy Kitty.Pur pur pur……”一段相似的旋律被小孩哼了出來,媽媽平靜了下來,擡頭看著小孩,嘴角揚起,小孩轉身,為媽媽拉上窗簾。
橘黃的背景那麽溫柔,少年的身姿那麽挺拔,一瞬間,小孩在媽媽的眼中變成了勇士。有小孩在身邊,媽媽好像什麽都不怕了。
媽媽在小孩的陪伴下進入了夢鄉,夢裏的媽媽是被怪物擄走的公主,怪物雖然沒有傷害她卻也讓她十分害怕,終於在某一天,一位善戰的勇士趕來,要與怪物比試救出公主,這一戰,怪物絲毫沒有還手之力,狼狽不堪地逃走了,勇士救出公主,成了公主的銅墻鐵壁,公主再也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夢境的最後,是陽光下的勇士對公主明媚地笑著,公主也笑了,因為她發現,救她的勇士正是小孩,她明白,她的小孩長大了,已經可以獨當一面,跨越千山萬水來保護她了。
寫在最後的話:
我們每個人在小時候都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好奇和恐懼,那時,在我們小小的世界裏,母親好像就理所當然地成了一個頂天立地的存在,她不怕狂風呼嘯,不怕電閃雷鳴,在危險時總會第一時間出現在我們身邊保護我們,她就像是超人。在長大的過程中,我們越來越發現母親好像是無所不能的,我們也忘記了以前的母親也是個小孩,也會害怕,也會哭泣。但終有一天,我們會發現母親並不是無所不能,她會老去,會走不動路,會很跟不上時代。這時候,在母親的眼中,我們就成了她的英雄,我們會越來越無所不能,會逐漸成為她的依靠。
那何不趁現在“我還年輕,你亦未老”的時候為母親做些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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