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觴煙景

       說是春天,其實還差個一兩日才到立春,大體是乍暖還寒的樣子。學校的法國梧桐也誕出了生機,仡仡的影子投在悠長的綺陌上。我乜斜雙眸,看著抽了芽的枝條在風中飄蕩,一時有些出神。
       記得去年,也是這個時候我和他也是這麽坐在長椅上,望著渺渺的天空談天說地的。我記得我們說好了要去一所學校,分到一個班,然後畢業後再去同一座城市,我記得當時葳蕤的春風蕩起他的笑容,我們做著幼稚的拉鉤,定下誓言,會是一輩子的兄弟。
       可料想,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悲歡離合。
        我記得那個春天,那個暮春,那個叆叇溟蒙的一天,他站在我的面前告訴我他要遠去的消息:去別的城市上學,生活,不知道還會不會回到這裏來了。於是雲霧遮擋住他的面龐,他陟遐的背影消失在我目光所及的盡頭。我記得那天,霫霫的雨聲打在搖曳的紫藤花上,在寂靜的天空中格外清澈。
       於是我一個人完成約定,來到這裏,偶爾看著盛夏的梧桐枝繁葉茂,又開始期望起這裏春天的景色。當我再看到路旁的櫻花綻開的時候,我又想起他的模樣,我曾記得他是最喜歡櫻花的,說是有機會一定要帶我去日本的北海道看看那裏那些黛粉色的雪花。如今想來我也只是泯然一笑,不問東西,也只願他在那裏事事如意,披荊斬棘。
        我看著假山池塘邊的雙鯉俶爾遠逝,看見掉色的墻壁上朝顏肆意生長,看見自己原本那個固執的模樣,想來也是可笑,孩子氣的自己總是會想著要和他們在一起,永不分離。可他,他們以及我,終究都是獨立的個體,並不依附於誰而活,就像他曾對我說過。
      每顆心都是一個世界,既有白天也有黑夜,都是獨一無二的你,終會活出自己的精彩。
     我看著春天的學校,坐在宿舍樓旁邊的長椅上輕輕的望著。直到朋友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才回過神來。他站在我的旁邊,順著我的目光望見那朵不知名的紫色小花搖曳,說了一句:
       “春天來了啊。”
       我點了點頭,任憑他拽著我的手走向教學樓,南風吹起發梢,鶯時鶯正鳴。
        春天到了啊,這半觴煙景,願你乘風破浪,踏遍黃沙,也願那時我們終在頂峰相見。
     可如今也只是飲下另半觴,輕嘆一句。
     只道當時是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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