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市使用的登山鞋

我還記得我一開始穿著這雙鞋子去爬山時它讓我驚訝的能力—即使走在河上濺滿水花滑不溜秋的石頭上,它也能牢牢地扒在上面。但是我實際上只穿著它爬過一次山,一直在城市的平地裏走著,現在不過是下雨走在大理石地板上—肯定沒有河邊的石頭滑—但我還是隱約感受到它失去了那種控製力。
這是當然的了,鞋底的花紋應該都被磨平了吧。
時間沒有具體的形狀,這個鞋底被磨掉的部分,應該就能勾勒出時間的形狀了。時隔一段時間再來談這個話題,我好像一直在回避,明明說過不會回避了,但是懦弱誰都會有,積攢勇氣也需要時間。
我想要真正的生活,也想要活著。昨天和前輩吃飯的時候他問我這個問題:你為什麽選擇跟我學習,而不是去其他地方呢?我一面咀嚼著午飯,一面想著怎麽能把話說得漂亮一些。最後我放棄了,再怎麽思考如何說出漂亮的話語也是不足的,倒不如就直接說出內心的想法。“我想要獲得構建我自己生活的能力,我不想再欺騙自己這只是短期的生活。”我想要變得有能力去擔負起自己可能會崩潰的時候,就像一個生態系統具有維穩的能力一樣。
我也依舊想念著已經離開的你。討論至今的生死問題還沒有一個最終令人信服的答案,大家都需要一些時間。離開的人是否難過不得而知,但是可以確信的是活著的人會因為目睹他人的離開而畏懼死亡,隱隱畏懼日常的變化。既定行程的消失還需要習慣,活著和死亡都是一件自然的現象,我們過分在意最後一次的會面,而我卻連第一次的會面也記不清楚了。不知道他心目中我是否做得夠好了呢?還是說他其實根本就不希望我為了能做好而過分勞累?說到這裏我還想起給他拍的唯一一張照片,還被吐槽洗出來太暗了。盡管如此,也還是夾上了照片墻上。所以,如果一個人想要活著,他活到什麽程度才算是足夠呢?等到所有愛他的人都離開的時候他離去便無憾了嗎?但是活著的路上,總會遇見一個又一個新的人呢。如果比他們早離開,留下了的是傷心,還是幸福的回憶?還是這些都會隨著時間變化,一年後還是傷心,十年後可能就是開心,等我到了那個歲數,我會不會把這一切都忘了呢?
我想他可能會說,還是忘了好。
在過去兩年間我可能羞於承認的是,我無法處理好離別的情況。因此並沒有意識到內心的一些空洞是由孤獨造成的。我一直不想使用這個詞語,因為怕被自己嘲笑小題大做。但是近日通過對別人生活的反思,才意識很多事情就起源於壓抑自己的情緒。我失去了一個朋友,周圍的朋友都知道這件事情,於是它們就像是期待著我情緒崩潰的時間過來拍拍我,說一切都沒事的,時間會撫平一切。等了很久後我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於是他們等不及了,走過來拍拍我,沒事的,你不用像現在這樣難過。就像所有的難過都有一個期限,你的崩潰也只能在這段期間出現,且不能持續太長時間,不然人們就會開始不耐煩了,哪怕你什麽都沒有說,他們都會覺得“時間已經過去那麽久,是時候復原了吧。”就不能想象也許有些人足夠的後知後覺,很久之後才覺悟到悲傷。說這些也並非為了攻擊他們,我也許也在不知不覺中成為過對其他人施壓的人,所以我寧願責怪自己的心靈過於敏感和脆弱。失去的時候因為沒有糾纏到底,所以才會不清不楚地被拋棄的吧,所以才會一直無法釋懷,哪怕這早就過了人們所能接受的時長。為什麽二月不出去玩,因為我有更重要的人想要陪伴。
離開獨居生活後,吃泡面的次數就會減少。雖然偶爾也會懷念它的味道和口感,但是更多時候還是會覺得,它是湊合,頹廢,墜落的一種象征。吃面的同時,感受不到自我的存在。過去我喜歡的烹飪、繪畫、電影和文字,都能識別出一些自我的存在,哪怕它並不是主要的展示面。
但是無論是湊合一頓還是精細地布置,每一天都依然是值得期待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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