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果》
有一個年輕的男孩,曾經用手頭上精巧的零件,將散漫的時光拼湊起來,鎖進巴黎黃昏的車站大廳。在那裏,過往的人流熙攘不斷,余暉透過碩大的頂天玻璃彩窗,如紡錘針般懸落在旅客們的頭頂、帽檐,亦或是袖口的珍珠上,緩緩流淌成一道道金色的河流,沖散在不斷移動的腳步與身影之間。時間並非靜止,只是暫停。所有滯緩的光,直到轟隆駛入站臺的列車沖破人們的喧鬧、紛爭、與期待,在蓋戳的車票缺口又一次從縫隙溜走,不見蹤影。他倚靠在巨大的指針上保持平衡,從閣樓最高處向下望,身後是巨大掛鐘顫栗的心跳聲,哢嚓哢嚓仿佛要咬開那些年久失修的脆弱磚瓦。向外望去,整個巴黎此時都沈浸在蜜色的眩暈裏,大馬士革玫瑰的濃烈芬芳將城區的人行車道堵得水泄不通。而兩側的法國梧桐也蒙上了幾縷晚風的迷蒙,像拉斐爾那座蒙著面紗的少女雕塑,向外舒展的枝椏輕柔地撫摸著塞納河畔柔和的光影,若有似無地吐露出淡淡的情迷意亂,熏醉了這座城市的靈魂。而車站內,那個戴褐色貝雷帽的女孩頂著標誌性的栗子頭,出現在人聲鼎沸的大廳,貓一般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景象,視線一時間竟也無處安放。或許是空氣中陌生的香氣勾起了她久違的警覺,亦或是火車鳴笛的巨響驚擾了她的思緒,她將手放入胸前的口袋,緩緩地握緊了那只老舊的黃銅懷表。跟隨著時間的呼吸與方向,她下意識地擡頭望去,竟剛好闖入他金色的軌道,以及那如太陽般熱烈的視線裏。在巴黎熱鬧的車站裏,日復一日人們不肯為時間所停留,導致了永恒的缺席。以至於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什麽魔法,只有被施咒的炫麗鐘表,每一針都指向昨日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