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在今年二月份的時候,有位朋友評價我說,我總是拿鋼琴十級在他面前炫耀,壓制他。
我不知道怎麽去對自己解釋這個事情,在我的印象裏,在和他相處的過程中,我似乎只提到過一次鋼琴十級的事。因為我鋼琴其實只有八級,如果我曾經提過很多次,我勢必會提起為什麽這麽多年都沒有考十級,那麽這位朋友肯定就會說我在用鋼琴八級在炫耀,而不是寥寥地只知道十級的事。我這位朋友也曾指責我,鋼琴十級有什麽用,又不能幫我找到工作。對此,他不屑一顧。
但是,這也讓我思考,我學了這麽多年的琴是為了什麽。
與別的琴童不同,我學琴並非是被父母逼著學的。幼年的我搬進了新家後,鄰居都是家境良好的家庭。每當晚上七點,前後左右都會響起叮叮當當的練琴聲。受此感染,我對我爸媽說我要學琴!我爸媽簡單地問了我,鋼琴很貴,能堅持嗎?
我很堅定地說:我可以堅持!
在2002年,鋼琴還不普及的年代,一萬多的鋼琴對於一個普通家庭來說並不是一筆小支出,但僅僅在得到五歲的我的承諾、甚至還沒有找到鋼琴老師的時候,我爸媽給我買了一臺鋼琴。
從此,我踏上了學琴之路。從五歲開始,哪怕是面臨中考高考的時候我也從未放棄。我不是天賦型選手,哪怕鋼琴八級,哪怕扒下了很難的曲子,我也知道我只是個業務玩家,掌握不好各種觸鍵技巧,控制不好力度,但是當各種好聽的、我喜歡的音樂能從我指尖流瀉而出的時候,我就覺得一切都是有意義的。
2004年,我第一次在學校參加鋼琴比賽,彈的是《可愛的家》,拿了二等獎,第一次收獲了勤奮練習的果實。
2010年,學校舉辦了第一屆新年鋼琴音樂會,我作為開場曲演奏者參與了這一次演出。當我穿著禮服坐在鋼琴前時,第一次體會到“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的含義。
2012年,第一次出國,在少女峰的岬山腳,因特拉肯的客棧裏,彈奏了一曲《少女的祈禱》,當我彈奏完問客棧的老板娘可不可以給我一杯水的時候,她笑著和我說:沒有人會拒絕給為我們帶來音樂的人一點幫助。
2015年,在意大利米蘭世博會上彈了中國的《社員都是向陽花》和《梁祝》,一對意大利母子一直陪伴著我彈奏,和我聊天。
2020年,疫情爆發,被困在英國的我得到一臺琴的相伴。在那些lockdown趕論文的時光裏,我總是看一個小時文獻練半小時琴。在安靜的臥室裏彈著《5:21》,聽琴聲漸悄時窗外經過的車輪軋雨水的聲音。
我學琴,是為了在自己一個人的時候,能夠更好地和自己相處。是為了在少女峰下聽客棧老板娘那一句“沒有人會拒絕給為我們帶來音樂的人一點幫助”。是為了在世博會上打開一條和不同的人溝通的渠道。
這麽多年的學習和付出,從來不是狹隘地為了那一點虛無的炫耀和誇贊。那麽多年灑在琴鍵上的汗水淚水,不是用來壓制伴侶,也不是用來增強自信的。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對不起我對鋼琴和音樂的熱愛,對不起幼年時的我在別的小朋友出去玩時在家練琴的辛酸,對不起被鋼琴老師指著手指罵還要一聲不吭擦幹眼淚繼續練習的努力,對不起寒暑假為了考級一天三小時的練琴。
我學琴,從來都是為了一個愛好,為了和更多不同國界的人多一個交流溝通的渠道,為了認識更廣闊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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