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山海的愛情會有結果嗎?

我人生中的前十八年 都是虛度而過的
沒有喜歡上學習 沒有喜歡上姑娘
就連遊戲我都無感
我也不愛看書 不愛運動 沒什麽朋友
我知道我考不上大學
我沒有出息 也沒有出路
家人對我沒有期望
我好像也沒有欲望
金錢 性欲 我都沒什麽感覺
我連十八歲都沒到 我就什麽都不想做了
我出生在海邊 也想死在海邊
大海會帶走我的屍體
警察會宣布我是自殺
在我即將成為一個法定成年人的兩個月前
我遇到了一個姑娘
她來自山城 山城裏的姑娘
我一個海邊長大的孩子
她一個山裏走出來的姑娘
我都不知道我們是怎麽撞到一塊的
跟她第一次見面
是在我一個朋友的生日會上
他們很開心 喝酒 唱歌 吃蛋糕
而我坐在沙發最邊上看著他們笑
我唯一的朋友走過來跟我碰了一杯酒
我祝他生日快樂
人類的悲歡各不相同
有人借著酒精消愁
有人借著酒精表白
有人借著酒精沈默
其實只是想麻痹一下自己的大腦
那種沈默的感覺 還挺舒服的
敬酒我是笑著去的 回來的時候笑容就消失了 也沒人會在意你的表情
只是可惜我失算了 我被人在意了
那個女孩拿著酒杯走到了我的面前
跟我說
“喝一杯吧 我陪你”
酒精的作用讓我不太想說話
我主動往裏面坐了坐
她靠了過來 她問我
“怎麽了 不開心啊”
我說
“沒有”
她拿起酒杯跟我碰了一下 一飲而盡
音樂聲音很大 說話都要貼著耳朵
昏暗的燈光下有一絲曖昧的氣息
其實在她註意到我之前 我早就註意到她了
她是一開始玩的最開心的那幾個人之一
但她也是在後面不再說話的那個人
她朝我走過來的時候
我明顯感到我的心跳頻率變快了
我們並沒有說話 默契的倒酒 碰酒 喝酒
在曖昧的燈光下
思考著一些現實之外的東西
喝完那一瓶酒之後
她突然把身體靠過來 對著我的耳朵喊
“我想出去走走 你陪我?”
我看著她的眼睛 點了點頭
我不知道我為什麽同意
但我就是跟她走了
可能這就是她於我而言的魅力吧
走出大門之後 她張開雙臂
深呼吸了一口 像是逃離了一個汙煙之地
我問她
“你想去哪裏”
她轉過身跟我說
“就隨便走走吧
我覺得你挺有意思的 想認識你”
她說完這句話後 我第一反應是自我懷疑
認識我? 會有人想認識我?
我這麽一個普通 懦弱 無趣的人
竟然真的會有人想認識我?
她見我沒有說話 一個人朝前方走去
我就跟著她走了沒幾步
她停下來 轉過身 跟我說
“你應該不是啞巴 你應該會說話的吧!”
她離我很近
但她說的話 讓我有一種被冒犯的感覺
我保持沈默
那天下午陽光挺暖的 風也挺大的
我們第一次見面
好像就跟認識多年的老朋友一樣
她到也沒有給我一見鐘情的感覺
只是我覺得她這個人有趣 可以深交
我們交換了微信 我們逆著風奔跑
在萬安橋的面前停下了腳步
她望向河水 陽光灑在她的側臉上
風吹亂了她的頭發
我沈默 我不知道說些什麽
我不太擅長和異性交流
我真挺沒用的 就連聊天 都要女生來主動
她背靠欄桿 轉身看向我 問我
“你腦子裏好像有很多東西 願意跟我說說嘛”
我往後退了半步 身體顫抖了一下
大腦中的潛意識 讓我張嘴 說點什麽
但是我說不上來 我不敢
我並不認為 我面前這個我剛認識的女生
是我合適的傾訴對象
所以 我依舊保持沈默 她笑了 她說
“你這個人真的很無趣哎
我還以為你只是不喜歡那個環境
原來你真的是個啞巴”
我突然覺得她這個人 有點意思啊
“你為什麽對我這麽感興趣”
我問她她表現出了一點驚訝
“啊 我覺得那些人太吵了
我喜歡安靜的人 比如你”
我回答
“剛開始玩那麽開心的也是你
現在說喜歡安靜的也是你”
“怎麽都是你”
她又一次靠近了我
風把她的頭發甩到了我的臉上 有點疼
我本能的又往後退了半步 我有點害怕
“你不是本地人?你外地來的?”
我說
“對 我老家 在南方海邊的小鎮上”
聽完我說出這句話後
她沈默了五秒 開口跟我說
“我都沒去過海邊 沒有見過真正的大海”
“海風吹在臉上應該很舒服吧 真羨慕你”
我當時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下意識的就蹦出了一句
“想去啊 有機會我帶你去吧”
她可能根本就沒料到
我的嘴裏竟然能說出這種話很欣慰的笑了
 溫柔的說了一聲“好”
也許 山城姑娘的性格 就是如此
過了沒多久
她成了我人生中第一個喜歡上的女孩
跟她正式在一起是我十八歲生日那天
在我有獨立意識的這十幾年裏
我基本上沒有過過生日
也不太想過 沒什麽感覺
可不知道為什麽
腦子裏總是有一個聲音在告訴我
十八歲哎 很重要的 成年了!
這股聲音 一直持續到了我生日那天
一個很平常的日子沒有出太陽
也沒有下雨 那天是藍色的
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憂郁
我原以為 那天就跟往常一樣過去了
直到她給我打了電話 約我出去
我已經習慣隨叫隨到了
反正我也不想當這個世界的主角
當個聽使喚的配角 也挺好
她開了個小包廂 讓我陪她一起唱歌
還點了披薩 她喜歡周傑倫 我就陪她唱
突然她的歌聲停止了
我看向她  她也看向我
她讓我伸出手 說有東西要給我
是一根紅繩 一根帶金線的紅繩
親自給我帶上 然後沖著我笑
“生日快樂”
我聽到這四個字的一剎那有點感動
但我不知道怎麽表達
我就把我心底裏的那句話說出去了
“我喜歡你”
她說
‘我早就知道了’
當天晚上我特地去查了
男生戴紅繩是什麽意思
看到一條回答 特別精辟
 “男生戴紅繩啊 不是有女朋友 就是有男朋友”
時間過的快 暑假了
男生十八歲成年的那個暑假
會面臨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兵檢
在我心中軍人是偉大的 兵哥哥是可愛的
但是我對當兵沒有欲望
而我父母不同 在那一輩的眼裏
當兵其實也算是一條不錯的路
我學習又不好 所以他們覺得
繼續上學 還不如去當兵
她問我
“你想去嗎”
我說
“我不知道”
她質問
“你沒有主見的嗎……”
我回答
“好像 一直都沒有”
那一整天 她就再也沒有理過我了
兵檢那天 人特別多 光排隊就排了半個小時
視力測試結束 醫生問我 想當兵嗎?
我說 我不知道
他沒有說話在紙上蓋了一個合格的印章
我像個傀儡一樣 做完了接下來的所有檢查
有人因為第一關視力沒有合格而慶幸
有人因為雙腿並不攏落選而痛苦
世間的悲歡各不相同
我總是喜歡把自己代入上帝視角
殊不知 我也是這片土地上會行走的人
那天的檢查 我全部通過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 我爸笑著跟我說
男孩子嘛 去當兵可以的呀
“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當兵後悔兩年 不當兵後悔一輩子”
我用最快的速度扒完了碗裏的飯
回到了房間沒有開燈
窗外下著小雨 天已經黑下來了
我給她打了電話 但她沒有接
那天晚上我特別傷心 但是我說不出原因
第一輪兵檢通過的話 還有第二輪
其實那個時候我就在想 我真的要去當兵嗎?可我真的對當兵提不起興趣
我像個傀儡 我做完了所有檢查
最後組織問我 “你想去當兵嗎?”
我說“我不知道”
那天兵檢結束了 我給她打了電話
她接了我猶豫的說
“我…可能…要去當兵了”
她冷漠回答
“知道了”
把電話掛了離家那天 人更多了
孩子和父母抱在一起 哭聲一片
而我是個沒心沒肺的人
我媽抱著我 讓我在隊裏乖一點
聽班長的話 我說好
但其實我的視線 一直在找她的身影
我覺得她會出現的
她沒有來送我 她真的沒有來嗎?
好吧其實她來了 只是沒有告訴我
真是笨 站的地方也太明顯了
我第一眼就看見了
連分別都不知道來抱我一下嘛  
我們下一次見面 就是好幾個月後了呀……
真是笨
到了部隊 領完了東西 要上交手機
交之前我特地看了一眼
 她給我發了三個字
“我等你”
我是笑著把手機交到班長的手裏的
班長看了看我 可能覺得我腦子有點問題
新兵營的前三個月 是完全封閉訓練
不能與外界溝通的三個月 九十多天
好久啊
有一點不得不承認
當兵會磨練你的意誌力和精神集中力
我那麽一個愛胡思亂想的人
在這裏被治的服服帖帖
在這裏會特別特別的累
每一分鐘,每一秒都是被控制的
你的身體不屬於你自己
只要哨聲一響 你的腦子不允許帶任何東西
需要做的只有四個字 服從命令
也許少部分是因為有個軍人夢進來當兵的
但至少有一部人
是書讀的不好才選擇這條路的
誰知道這裏學習比外面更緊張
甚至被支配滿除
了中午午休,和晚上睡覺,都
被安排了工作的訓練
幹活 學習 訓練 幹活 學習
跑不完的三公裏
落不完的葉子 刷不完的盤子
好不容易睡個覺 半夜吹個哨
五分鐘內就得下樓緊急集合
前三個月真的每天都在算這魔鬼九十天
什麽時候才能結束
我想山城的姑娘了
我想跟她打電話 我想她了
三個月終於結束了
我拿回了手機 她給我發了好多好多消息
鋪天蓋地我好難過
那一刻我覺得手機就是我的命
我給她打了電話過去 電話通了
我說“餵”
她沒有說話 她一直在沈默
但我聽得到她的呼吸聲
我知道她在強撐著她哭了
“好久不見 想我了嗎”
她收不住了 她哭出來了
“乖 周末就可以休息 我去山城找你 等我”
她哽咽著回答“好”
隊裏有個規矩
新兵前幾次出門 都得找兩個老兵帶著去
可能怕受不了磨練跑了吧
可是……我是去見女朋友啊
我給倆位大哥一人買了包煙
讓他們給了我一點 獨自相處的空間
傻姑娘看見我的時候 動都動不了了
我跑上去 抱住了她 她哭了
抱了足足五分鐘
這世間存在的情感
只有真正分離一段時間之後 才會知道
雙方在彼此心中是多麽的重要
活動時間有限
我陪不了她那麽久
才剛見面又要告別了
隊裏有個不成文的規定 回去的時候得給兄弟們帶點吃的魔鬼般的三個月結束
接下來的日子 會稍微好受一點
周三晚上 周六一天 都會發手機
在熄燈前必須上交
每次外出不能超過四個小時
失去過的事物再次擁有 才會更加珍惜
我以為兩年會特別久
但其實 時間過的真的很快
可能我是塊當兵的料我身邊的
所有人 班長 排長 戰友 父母
全部希望我留隊他們對我期望特別大
而我父母覺得 留隊吧 當兵挺好的
不然回來了 也不知道幹什麽
我一直是個很沒有主見的人
我開始動搖了 要不就隨了他們的願 留下來吧 出去了 我還真不知道幹什麽
我跟她說了這件事情
我以為她會理解 實則反之
她沖我發脾氣
她說我不守信用
我說還在考慮 沒有定下來呢
她根本就聽不下去
我們大吵了一架
她走的時候給我甩下了一句話
我有點想放棄了 你太讓我失望了
那天回去之後我的狀態特別的差
被罰了好多俯臥撐和公裏數
星期三晚上 我拿到手機 興奮的點開微信
以為她依舊會給我發99+的消息
結果她只有一條
“我並不是對你當兵要留隊感到失望
我是對你沒有主見不做自己想做的事
感到失望”
那個晚上 她沒再跟我說過一句話
她說的沒錯 我確實沒有主見
從小到大 從年少到如今
我有為自己做過選擇嗎?
之後的一段時間裏我一想到她 我就難受  
但是我不甘心
我覺得我們倆不該這個樣子
可能感情就是這麽一件奇怪的事情吧
沒有人能在情感面前保持極度理性的
班長給了我一周考慮的期限
當時我特別慫
我還在猶豫 要不留下來算了
人家都不想跟我處了 我還自作多情幹嘛
但是下一秒我覺得 這個選擇 不是我想做的
周六拿到手機 她給我打了電話
她說
“你還是好好考慮這件事 其實留下來也挺好的”我回答
“我考慮過了 我知道怎麽選”
一周後班長來找我簽字 問我考慮的怎麽樣
我說“我考慮好了”
但是在握起筆的那一剎那 我還是猶豫了
班長拍了拍我的肩說
“考慮清楚了再寫 我們做的所有選擇
都得由自己來負責”
我把筆放下來了 班長笑了 看著我笑了
拍了拍我的肩 走出了門
我當時冒冷汗了
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做大決定
我以前渾渾噩噩的 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活著
而這一次 我特別堅定 我甚至找了活著的意義我想去做一些 我想做的事情 不管結果如何我想做 我就去了 別來能阻止我
我給爸媽打了電話說明了情況
他們罵我 說我糊塗 愚蠢 笨
我調出了語音助手說了四個字 確認關機
隨後 朝著陽光中走去九月 我退伍了 回了海邊 回了家
爸媽在車站接我沖上來抱住我 嘴裏嘟囔著
“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我腦子裏閃過她的身影
想著要是她也能沖上來抱住我 那該有多好
只是可惜
我們之間的距離 是山跟海的距離
不對
生在中國 山海 才隔了多遠的距離
我沒有回家 把行李托付給了爸媽
買了一張去山城的車票
穿著一身軍戎衣裝
幾個小時後 我走出高鐵站 她就站在我面前
兩個人面對面 相對無言
我們之間的距離 是山跟海的距離
我們之間的距離 是山海沒有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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