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潰

教室的門關著。有股風一直在撞那扇門。那扇門一直在顫抖，吱呀作響。那扇門一直在叫，那扇門叫得太響，聲音震耳欲聾。那扇門叫著：咿呀呀呀呀啪啪啊啊啊啊啊啊砰啪咿咿咿咿呀呀呀啊啊啊啊啊啊……除了我以外，沒有人聽見門絕望的喊叫。
空調開著，16度。空調從早上就一直開著，現在是下午三點。空調往外吐著寒氣，空調吐個沒完。這臺空調很沒有禮貌，因為他嘔吐的聲音過大，十分不雅。空調是冷酷無情的空調，因為他的嘔吐物一直在擠那扇門，一直在往上撞，空調是那扇門絕望的根源。但這不是空調的錯，空調也不想吐這麽久。
有一張紙掉了。有一只手伸出去撿那張紙，沒撿起來。紙飄的更遠了，紙想要逃離一切，逃離自己被塗抹的宿命。紙的主人從椅子上站起來，彎下腰，把那張紙撿了起來。紙是跑不遠的。
有一只手在轉筆。筆以那只手的中指為軸轉動，貼著那只手的指關節。黑板上是重力場公式，周期公式，萬有引力公式。那支筆還在轉。那支筆轉啊轉啊轉啊轉啊轉啊轉啊轉啊轉啊……飛出去了，那支筆掉到地上了。那支筆的主人撿起筆，繼續轉筆。
黑板上的公式寫了一半，有人提了一個問題。公式凝滯了，寫公式的人停下來開始解釋。突然爆發的笑聲，突然講起的笑話，突然發生的肢體接觸。笑是無法被理解的。笑是荒誕的墻。該講點什麽，還是什麽都不講？身後有個人突然又問了個問題，突然開始的解釋，情感串聯其中，目光交錯著。那句話是什麽意思？修辭介入其中了嗎？雙關被使用了嗎？話語的對象是你還是他？話語是黑色的朦朧。
目光在這間教室裏被撒的到處都是。那雙眼睛在看哪裏？那雙眼睛在看著誰？那雙眼睛背後是誰？目光充滿意圖與暗示，目光正在博弈。那張紙擋住了目光，但擋不住目光裏的聲響。目光嗡嗡作響，聲音裏滿是欲望。目光是誰的目光？
我找不到我的耳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