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偕老

白鷗最近想開一個公眾號。
吃過晚飯,她心安理得地窩在沙發裏吃聞鶴洗好的櫻桃,穿小耳朵襪子的腳蹺在沙發扶手上悠閑地晃來晃去。
“想什麽呢?”聞鶴擦了擦手,走到沙發邊上,把白鷗的腳搬下去,自己坐在旁邊。一邊拿過茶幾上的遙控器,把電視撥到紀錄片頻道。
“我想開個公眾號。”白鷗遞給他一個櫻桃,自己依然捧著一整盆大快朵頤。
“別開了,天天寫東西多麻煩。”聞鶴皺起眉毛:“想寫什麽?”
白鷗不惱,依然笑瞇瞇地,又給聞鶴嘴裏塞了一個櫻桃:“想寫我們的生活。”
聞鶴不皺眉毛了,睨了白鷗一眼:“在平臺上秀恩愛?”
白鷗又笑瞇瞇地點點頭:“夫君算得上是英明神武,小娘子我也是大家閨秀,算得上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何不使你我拳拳愛心眾人皆知呢?”
聞鶴大手一揮:“準了。”
白鷗捧腹大笑:“平時讓你寫點啥就像要了你的命,怎麽一說秀恩愛你就這麽來勁?”
聞鶴慢悠悠地端過白鷗手裏的櫻桃,美其名曰道:“傳播美好愛情故事,弘揚社會核心主義價值觀,是每一位黨員的責任和義務。白鷗同誌,你的覺悟還需提高呀。”
說開就開,白鷗一骨碌爬起來,把筆記本電腦抱到沙發上,噔噔噔就開始操作。
聞鶴本來任她把腳放在自己肚子上,但架不住她有時興奮得蹬來蹬去,只好自己偷偷挪到邊上去,看起來像是受了氣的小媳婦,期期艾艾地縮在沙發一角自己看著紀錄片。
聞鶴剛縮了沒兩分鐘,白鷗忽然把腿伸長,又踹了他一腳。
聞鶴:……
白鷗把電腦端到他眼前,擋住了他看紀錄片的視線:“小鶴鶴!快來為我們的公眾號取個朗朗上口的名字吧!”
聞鶴揉揉鼻子,看著白鷗亮晶晶的眼睛,靈光乍現:“兩只小鳥?”
白鷗:?
聞鶴認真地解釋道:“你是白鷗,我是鶴,這不就是兩只小鳥嗎?”
白鷗設想了一下公眾號大火之後的樣子。人們在街上遇見,互相寒暄道:“嘿,你今天去看鳥了嗎?”
“不行不行,像是罵人。”白鷗否定。
“那就,小鳥窩?”聞鶴不死心,依然堅持小鳥的創意。
嘿,你今天去看鳥窩了嗎?
好似也很奇怪。
白鷗再次無情否定。
“為什麽我們的名字不是花兒草兒的,聽起來會好聽一點。”白鷗抱怨道。
聞鶴揉了揉太陽穴,對白鷗的挑剔表示無語:“你可以起個化名,就用花的名字。”
“有道理!”白鷗跳起來,沙發顫了一下,聞鶴危險地搖晃著:“你最喜歡向日葵,就叫向日葵吧。”
“那你最喜歡薰衣草,就叫薰衣草。”
“好。”
於是,名字輕而易舉地敲定成了:薰衣草和向日葵。
兩人又開始爭論:
“薰衣草在前面,說明我是老大!”
“我才是老大!只不過你薰衣草是仄聲,放到最後聽起來難聽!”
這邊白鷗好不容易鼓搗好了公眾號,那邊聞鶴的櫻桃盆也見了底。於是,當白鷗長舒一口氣,把手伸到盆裏摸櫻桃的時候,只摸到了一手的櫻桃核,上面還沾了不知名的口水。聞鶴無辜地縮在沙發裏面,眨巴著眼睛,努力憋著笑。
白鷗:???
白鷗和聞鶴是一對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活寶,聞鶴爸爸如是評價。
白鷗對這個評價感到心安理得,而聞鶴卻表示了強烈的抗議:他可是萬分正經嚴肅高冷的工科男!
“是啊,你確實是。”白鷗笑得瞇縫著眼:“誰不是呢?”
高中時候第一眼見到聞鶴,梳著正經到不能再正經的寸頭,戴著中規中矩的黑框眼鏡,鏡片後面的一雙眼睛明亮銳利,一看就是不茍言笑的樣子。在一百人混坐的競賽班上向面前的女孩子伸出手:“你是白鷗嗎?我是聞鶴。”
現在的他好像也是這個樣子,頭發留長了一點,眼鏡換來換去都是黑框,穿著程序員必備的格子衫,袖口挽到小臂。眼睛依然明亮銳利,卻多了一汪笑意。
白鷗心想:這是我給的快樂。
聞鶴回憶起高中時候白鷗的樣子,也總能帶了笑。
很短的頭發,細碎的劉海,和那個年紀的男生女生如出一轍的黑框眼鏡。眼睛又大又黑,笑起來眼睛裏像有星星,偏她又格外喜歡笑,肚子裏總有講不完的有趣的事,生活裏的學習裏的,聞鶴視而不見的,被她一講就都活色生香起來。
現在的她……好像變化也不大,不過起碼內斂了一點點,不是一眼望去她就在沒心沒肺地笑了。聞鶴心想:是我的功勞。
沒錯,就是高中的時候。
不過聞鶴和白鷗都拒不承認自己曾經早戀過,對外統一口徑道:高中的時候互相看得順眼,高考完事,陰差陽錯表了白,就稀裏糊塗地在一起了。
真真假假,半真半假,別說他們的同學朋友,連白鷗聞鶴的爸爸媽媽都信以為真,碰到有人問:“你家白鷗聞鶴是不是早戀”還義正詞嚴地幫忙反駁回去。可是,只有他倆知道,真正的版本並不是這樣。高中的時候確實互相偷偷暗戀,但其實在心裏都冰雪聰明地發現了跡象,所以高考之後的表白和接下來漫長的八年異地,都不是什麽意外的事情。
不過,既然傳說的版本中,自己是高三期間心無旁騖顧全大局一心學習的光輝形象,為什麽一定要打破這個根深蒂固的印象呢?
高考過後,聞鶴的成績高一點,去了上海,白鷗去了武漢。
都是各自的第一誌願,誰也沒有為了誰委屈什麽。還是自然而然地,該去哪,就去了哪。聞鶴讀中法班,學軟件工程,白鷗念電氣工程,修了法學的雙學位。四年本科畢業,聞鶴保研,到法國繼續念他的軟件工程,白鷗考研,考到了聞鶴的學校,一邊念電氣工程,一邊和本科一樣熱衷於學生工作。
研究生念完,聞鶴回到了上海,到H公司做了程序員,白鷗應聘了國家電網,又因為豐富的學生工作經驗,從變電站調到了辦公室。
工作一年,兩人領了證,在郊區買了四十平米的小房子,暖和和、亮堂堂的。
26歲的聞鶴和白鷗,都喜歡回憶以前的事情。他們說,等以後有了孩子,就把爸爸媽媽所有的故事講給她/他來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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