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離別太痛苦了

可是離別，太痛苦了。
我隨時都在離別，大的，小的，痛苦的，快樂的。我上周末和母親在學校門口分別，我甚至在午飯時就難受得面色蒼白。周末太短了，我不想回到那個地獄一樣的學校，不想離開母親，不想太快結束我的快樂。
只是我還沒有哭。
今天我又跟戀人離別，我一大早醒過來，我把睡在身邊的她搶進懷裏。離別又在逼近我，那種悲痛而淒涼的壓迫，我只想能抱住她來緩解一點疼痛，但是更疼了。
跟她在一起的時間都太短了，太短了，會受不了，每秒都像被縮短到了幾百分之一，好像我還沒有沈進來，就又要被拽走。
我在她身邊的時候變成小孩子了，我不用很累地去應付一些，像我這麽大的大人要應付的東西。對啊，我已經是大人了，但是我任性，我覺得我可以在她懷裏變成小孩子。我可以哼哼唧唧，蹭蹭她獲得一個吻，讓她輕輕揉揉我的頭發，可以不用忍耐不高興就掉珠串兒，開心起來也可以肆無忌憚地蹦蹦跳跳像個小兔。我像是只有六七歲。
她有時候幼稚，蠢得要死，能把我氣得想罵她，但是她給我的愛我一點都不否認，細水長流，把我慢慢地化開來了。
她昨天帶我和她的同學們一起喝酒，我高興她把我介紹給她的朋友認識，也很久沒有在跟這麽多人的時候玩得這麽開心了。
她剛剛乖乖地躺在我懷裏小憩，我揉著她有點短的軟發，輕輕拍著她身側或者大臂，哄她入眠。我是小孩，但是她也是，她是小孩的時候，我就甜甜地哄她，她有時候抓我的手，要我牽著才睡得踏實些。我就輕輕抽出一只手來讓她捏著，有點力度，但是也好脆弱，我也要保護她啊。
今天太陽好曬，氣溫也不低，她暖暖地貼著我，出點薄薄的汗，我不覺得很熱。她在我鼻下蒸起來一點信息素，跟在房間裏抱著她聞到的香味一樣的，甜，花香，還有木質的調子，只有她才有的獨特的香味。
“煙，酒，還有汗味兒。”我抱著她蹭蹭，聞味兒的時候她說的。我把頭埋在她肚子上，說：“沒有，是信息素。”
她靠著我睡著了，我也不太看手機，只盯著窗外的水泥臺子，白得反光，晃眼睛。下關風大，樓下的樹跟著風抖動葉子。奶茶杯子上凝結起來的水珠像眼淚，順著杯壁滾落到桌子上，汪起來了。店裏的音響放著歌，有點吵人，我怕她睡不好。
她醒過來，睜開眼看著我，我也看著她，她還沒睡夠，又把眼閉上。我看著她這樣往復幾次，然後撒著嬌，軟軟地問我幾點了。她睡了四十多分鐘，我發呆也有四十多分鐘。她說再睡會兒，然後哼哼著把臉埋到我肚子上蹭，她太乖了，我更舍不得。
十分鐘，過得太快了，我抓不住。
我拉著外套給她穿上，她嗚嗚著，說睡不夠。我撓撓她下巴，看她劉海擋住眼睛。她鼻子很挺，眉眼生得很好看，皮膚很好，細細滑滑的，吻她的時候像是享受香軟的小甜點。
“三點多少的車啊。”
“二十四。”
“那你等下兩點五十從這裏走應該來得及。”
“四十吧，東西好多，還要過安檢。”
“嗯……我就，不送你了噢。”
“那我送你吧。”
“不用啦。”
“那你什麽時候走。”
“現在……差不多了。”
我開始像小孩一樣哼哼，喉裏像有什麽東西往下墜，嘴角一下就掉下去了，眼睛就要開始掉眼淚，我還是憋著憋著，把眼睛貼到她肩膀上，她的衣服吸走了我一點點眼淚。
她把我拉起來，看著我，問我怎麽啦，但是我只會哭，只會哭了。
“哎喲，眼淚汪汪的，不哭不哭啊。”可是她約哄我我就越不想離別。
她抱住我，捏著我的頭發，昨天晚上還是她給我洗的。
“乖，又不是見不到了，九月我還要回來的啊。”她站起來了，我抱著她的腰，可憐巴巴地望著她，雖然這樣也還是要離別。
她用指腹揩了我眼下的淚：“我走了啊。你出發了給我發消息。”
我點頭，她已經快走到樓梯口了。
“你到家了告訴我啊。”我控製我的聲音，聽起來沒有在顫抖。
我看著她下樓，離別就這樣來了。
好巧不巧，她走了之後店裏就開始放lemon，我想把她的那杯奶茶喝完，但是悲傷堵著我，一口都再喝不下了。
可是離別，太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