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四公裏

我說“我們可真是虛榮啊，為了拍一張令人點贊的照片，不惜對自己那麽狠心，走到這一步來了。”其實我是在開玩笑。
而朋友也開玩笑地回答說：“我才不是為了拍那張照片呢，是有別的理由的。”
我知道，你也知道，我們都是有別的理由的。從山腳下開始，或者說從遙遠的居住地開始。我們就開始幻想要去爬這個山了，一邊幻想自己登頂之後的快樂，一邊擔心自己能不能完成這次攀爬。爬山時間，其實是和自己較勁，就算沒有力氣了，同伴也不能擡你下山，所以這是和自己的戰役，而且並沒有認輸的可能。山上的風吹得耳朵生疼，感覺疲憊的時候戴上耳機，跟著音樂的節奏走上坡路，就不會感覺那麽疲憊了，即使唱出了歌聲，也不會覺得使用了力氣，反而覺得獲得了前進的動力。
開始爬山的同時，就覺得自己踏上了一片未知的土地。這裏很安靜，連鳥的叫聲都沒有，到處都是長著苔蘚的石頭，幾乎看不見一顆樹。在其中行走的我們，就像是異星球的探險隊，暫且茫然地朝著目標前進。
走著走著就會覺得，我對自己真是狠心啊。即使狀態不佳也要來爬山，是為了鍛煉自己的韌勁嗎？也因為如此，覺得日後的自己不要再對自己那麽狠心了，發起狠的時候，一不小心就忘記了自己對自己的殘忍。然後走著走著又會忍不住安慰自己，你已經做得很好了，能走到這一步，你已經很棒了。其實都是對現實世界的投射，姑且論作是與自己的對話吧。那麽這兩句就是我最想對自己說的話。
到達山頂1km的時候，一鼓作氣地向前，卻發現這一千米比想象中，或者說比實際中的一千米要遠很多。崎嶇的路讓人看不見盡頭，到達終點的時候，雖然開心，但是並不覺得目標就此結束了，爬山的時候到達終點，只是意味著旅程只是過了一半。
回程在路邊的時候，和朋友聊天，脫下鞋子，穿著襪子的腳就這樣放在石頭上。我說，我們可能很久都不會有機會像今天這樣，永不停歇地走這樣一天了。
他說是啊。
但是，也說不定，可能以後我們會去爬珠峰呢。我們忍不住開起了玩笑。